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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绪川】姑息

// 放假把棋魂补完  太好看惹

// 给青年组打call


方绪

客厅的灯又不亮了,当初是他自己好大喜功非要买这种水晶吊坠的大灯,费电不节能难收拾不说,有点毛病想修,从哪儿拆找电路源头都无从下手。

八成是接触不良,方绪寻思半天还是决定亲自动手给它换了。

白川喜欢把零碎东西收纳在鞋柜里,果不其然,翻了半天在角落抠出几盒没拆封的20wled 灯泡,方绪心里受到不大不小的鼓舞。

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师兄,他笃信。

他脱了鞋踩在凳子上,一米八几的个子不白长,刷刷两下就拧下来,可是换的时候出了点状况,如今他只剩一个眼睛好使,孔位瞄来瞄去怎么也对不准。

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摔下来,方绪攥着灯泡想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。

 

方绪没见过白川发脾气,记忆里唯一一次白川真生气还是在道场。那次他清楚地理解了老实人生起气来才吓人。

那时候道场水平也一般,他们岁数比现在的时光俞亮小的多,撑不住场面,有人来踢馆只能躺平任踢。棋艺切磋,原本再正常不过,可是来者不善,棋品太差,奔着下套设赌局来的。他们师傅虽然温和却也不傻,婉拒了对方的无礼要求,对面就使阴招赢了棋,明里暗里把道场上下羞辱个遍。方绪气的发疯,恨不得求他爸找人替他出口气,他回头看白川,他师兄瞪着眼睛怒目而视,却还是对自己摇摇头。爆点是对方口头辱骂完没够,慢悠悠地点了颗烟,把烟头怼在棋盘上碾了又碾。这下方绪忍不住了,没等他张嘴,边上的人像野兽般冲出去,挥起拳头把比他高出两头的对手扑倒在地。

那是方绪第一次也是唯一次瞧见白川打人。

如今是第二次了,怎么也想不到是用在自己头上。

 

方绪打开手机,第一万次点进白川的号码,打出第一万次,我想你。又一万次的删掉。

说了他也不会信的。他再也不会信我了。方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,手一松,灯泡骨碌碌的滚远了,漆黑夜里,他握着手机从未感到如此孤独。他从没想过,三十多岁了还会孤独,也没想过有一天白川是他孤独的理由。

当初在一起是自己耍了点手段,强人所难,方绪承认。可阴险都是因为爱啊,他辩白。

他能在一盘棋开始前就心算出整局棋势。上战伐谋,因为他是方绪,他擅于决定一切。可在白川身上到底是擅于还是擅自,方绪不想回答。

 

白川

白川牙花子肿得稍微张口都疼,两天没怎么吃东西,还好现在上了岁数,易胖不易瘦体质,看不出来。西瓜霜用掉一瓶也没见消炎。周思远说不是吃药的事,你上火是心病引起的得要心药医。

白川嘴不动,拿眼睛睨他。周思远赶紧补充,我不会背叛你的白老师,虽然我是绪哥的人,但生恩不如养恩大。

他直指门口,周思远从善如流的滚了。

白川不动声色的叹口气,心想,是时候离开了。

围达是方绪的队,他找过来亦或被出卖是早晚的事。白川早计划好,手头的活交接完就回少年宫。他环顾四周,数不清的荣誉证书和奖杯,不管做好怎样的准备,分别仍然不舍。

这次是真的不回头了。白川站在集体照前盯着比众少年笑得更意气风发的家伙,胸口密密麻麻的疼。

以为已经习惯了方绪随便的脾气,三天两头无故失约,带着一身不属于他的香水味,白川看到啤酒罐烟灰和垃圾臭味混在一起,还是会愤怒。

如果不愤怒就好了,不愤怒就能忍下去了。

他把手机卡退出来撅折,把贴着一寸照的胸卡放在办公桌上,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花掉无数心血,悉心栽培,家一样的地方。

 

白川听过一个理论,小偷在偷东西时,首先会做一件事是转移所有物,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,如果东西是他的那偷就不是偷,而是拿回来。

“白老师,这步棋我下的对吗?”

白川抬手挪开黑子的位置,“你再看看。”

男孩用手拄着脸,几秒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“嗨我怎么没想到呢!这手妙多了!”

白川笑笑,“每走一步多考虑考虑。接着下吧,我看着。”

对面的孩子点点头,又投进黑白的世界中。

白川则回到少年时天天下棋的破亭子里。下棋,下棋,为了赢,为了追赶一个背影。方绪天真而臭屁的脸,老是能把人气个半死。师兄的颜面,师父的关爱,棋手的尊严,属于他的都该拿回来。直到某天方绪告诉白川,他入了俞晓暘门下,才恍然这些从未属于你。口中的抨击与偏见,源于看不到能力上无法逾越的鸿沟。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呢?少年白川困扰了很久。

方绪后来还是会出现在亭子里,来发呆,来和白川切磋,来长凳上猫一样打呼噜。白川从无视他,容纳他,到眼见他遗忘这里。

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,如同白川偶尔也会有自己继续升段的想法一样,不一定是真正的渴求。

 

方绪

敲门声惊醒了睡在地板上的方绪,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冲过去开门,不禁眉头一皱。

“师弟。”

俞亮看着他右眼贴着纱布大惊,“师兄你眼睛怎么了??还有你的嘴怎么都肿了?”

方绪摆摆手让他进来。

“不会是白川老师做的吧?”俞亮轻轻问。

方绪给他拿了瓶水,坐在沙发上,答非所问,“队里最近怎么样。”

俞亮盯着他,把水放到一边,“白川老师辞职了。”

“什么?”方绪腾地站起来,“什么时候的事,为什么没人跟我说。”

他抄起手机,毫不犹豫的打过去,得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机械回复。

“想走就走?他以为棋队是什么地方,没有我的允许,谁给他的权利解约?他生是围达的人,死是围达的死人!”

“合同到期了。”俞亮打断他,“手续是我看着办的。三年合同已经到期,不续约是他的自由。师兄,私人原因和工作对白川老师是两码事,他只是想歇歇。”

方绪慢慢垂下手臂。他走到餐桌,打开一听啤酒,又回到俞亮对面。他双手握着啤酒罐,眼睛向下,“是这样么?

“我还记得他走进围达的那天穿着白衬衫,显得背很直,比例非常好看。我隔着玻璃看他,他看棋室里下棋的学生们,嘴角不自觉上扬,然后我也跟着开心起来。后来我每次坐在那,就会下意识寻找白衬衫的影子,他早已经紧紧黏在我心里。

小亮,白川是唯一能把我和棋阻隔开的东西。他把我的心包起来,把我的痛苦,压力,不安,焦虑都粉碎了,他是我的初心与使命。我们彼此的私人关系和工作不是两码事,你明白吗。”

“如果你像你说的这么在乎他,那为什么要在ktv 里做出伤害他的事呢,师兄?”

方绪没贴纱布的眼睛,像一团幽幽地黑洞望过来。

俞亮不惧他的压力,继续说,“你从没仔细思考过对吧。”

 

市长的助理这个时候约他实乃醉翁之意不在酒,四五年前他花花公子的口碑让所有人避而不及,如今却成了钻石王老五。怎么办呢,西区还有块地想拿,少年队的照也没办下来,多认识点人仰仗总没错。不是非去不可的酒局,况且他还在和白川冷战。起因是上个月,方绪不小心弄丢了他俩一起买的戒指,喝的断片了,第二天一早回酒店翻个底朝天啥也没找到。他猜可能是自己洗手的时候落在哪,但白川不这么想,他不说可心里一定觉得方绪在撒谎。越解释越像掩饰,所幸就这么着了。

方绪的棋盘上面只有一种白色,他在下一色棋。他指尖衔着子,慢慢盘算想到了穆清春。这小子还单身,家世背景也不错,不如做个媒。方绪把白子放回棋盒里,掏出手机打给穆清春,告知他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。

赴饭局的路上,穆清春接到周思远的电话,说是俞亮赢了三星杯,时光要请围达所有人去唱卡拉OK,穆清春用鼻子不大不小的哼了一声,突然电话那头爆出时光嘹亮的嗓音,白川老师你别想跑,今晚不醉不归!开车的方绪手一抖,他抢过手机飞快地说,周思远,把ktv 地址发过来,我保证他晚上准时到。

市长助理果然带着妹妹来的,长得乖乖巧巧。方绪第一感觉是她很聪明,第二感觉是第一感觉的延伸,听说她是半路出家,随便学的围棋,初考就定了段,这样的人不会对穆清春感兴趣。她用甜美的眼睛只看方绪一个人,回答问题也细声细语,极大满足了男人的优越感。

如果当初没有勉强白川和自己在一起,他可能就会找一个这样的姑娘吧。

方绪挂着亲切的笑应付着。吃过饭他提议去KTV唱歌,大家都欣然同意。

到了地方,联系上周思远,他们混入一个包间。进去以后方绪没看到,白川、时光和俞亮的影子。

他点了支烟,装作不经意的问周思远,他们人呢。

周思远比他还为难的样子看回来,结巴半天小声说,“白老师喝多了,吐了。时光和俞亮陪着他呢,一会儿就回来,你千万别担心,绪哥。”

方绪眼皮一跳,脸上不为所动。沙发上人多,那姑娘靠的很近,方绪长臂一伸,她刚好倒进来。

“要不我去弄点凉的,吃点凉的就不难受了,白老师。”

“少整,你小子要害我。”

方绪好久没听到白川的声音了,他抿了口酒,用手做掩护盯着门口。

俞亮推开门,白川跟着,时光扑在他身上,两个酒窝很扎眼。

那一瞬间,方绪放下酒杯,顺势低头,离远看很像和怀里的人接吻。

KTV里霎时安静了,围达的人都稀里糊涂的,只有周思远目瞪口呆。

白川面无表情,站在最后的时光看见他惨白的脸和攥紧的手。他把背包像盾牌一样举在胸前,踉跄着离开了。时光追了出去,而俞亮把目光转向方绪,他闷不吭声叼着烟。

“师兄…”

方绪把烟灭了,再抬起头,一脸装腔作势的笑容,“各位没见过吧,这是我师弟俞亮,中国围棋界的当红明星。来,小亮,这位是市长秘书的妹妹,今年定的段,找机会可以切磋一下啊。”

 

“你故意那么做,想让白老师吃醋?”俞亮问,“你在急些什么啊,师兄。”

方绪靠在沙发里,手指无意识的摩挲。

“最近半年我们老是在吵架,吵得我都头大。”他开口道,“我想刺激他一下。说真的,我希望他撕破脸。我宁愿他撕破脸,卸下面具,当着所有人面打我泼我。这样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宣布,不好意思,白川我男朋友。但他不会。”

俞亮扫了一眼他的脸,“还是会的。”

方绪把纱布揭开,眼皮上的口子不大,可是很深,“眼镜飞了自己划的。还是我侮辱他最爱的围棋事业才忍无可忍的动手打我。”

“和我谈恋爱,对他来说,跟同意来围达工作比没什么两样。”

“我曾经以为能得到我想要的,哼,”方绪摇摇头,“明明同意跟我在一起,就该感恩戴德了。至于爱?三年,我从来没听他说过。爱我很重要吗?”他自嘲的笑笑,“为什么人心中的欲望不能保持原状呢。”

 

 

白川

和方绪在一起这三年,不是青春期厮混的复刻。道场时,他俩是朋友吗?算是。他们是同门师兄弟,除了棋艺的较劲还有太多成长轨迹的交集。现在,他们是恋人吗?也算是,不过是秘密的,私下的,跟踩水一样,毫无进步的。白川磨了很久,想了很久,讨论来讨论去,最后总结,恋爱这事和围棋一样,在怎么高明也是两个人的事。如今他和方绪有半年没下过棋了,想见一面都很难,继续下去是互相欺骗,不如从容的好聚好散。

逃出生天的感觉,仿若分娩,且是由自己来剪断脐带。白川有种说不出的平静,他还可以下棋,工作,教书育人,好好吃饭好好睡觉,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有些浪头,不经意地也就滚过来了。

他整理完教室,瞧见时光俞亮出现在门口。

时光拉着脸,不情不愿的样子,压低嗓子对俞亮说,“要说你说,我不会劝白老师当忍者神龟。”

俞亮走进来,有些心虚的笑着,白川看着他俩,拉出两把椅子,“坐吧。想说什么就说。”

“白老师,你别听他的,他和他师兄一个鼻孔出气!”时光抢白道,“我是站在你这边的。”

俞亮拽他的袖子,眼神软软地恳求。时光哼了一声,抱起双臂,不再讲话。

俞亮慢慢地,条理清晰的讲了方绪的想法和动机,他很聪明,不是直接辩解,而是把事实呈现出来让白川自己定夺。

最后他问,真的没机会了么。

白川抿抿嘴,下定决心般回答他,“他和我在一起是降尊纡贵,早晚会倦。三年,已经比我想的长。”

“白老师,所有的误解,嘲讽,谩骂,我师兄都能付之一笑。他这人下棋包罗万象,做人也很有胆量。但他也有局限性,他的局限性就是你。事关你,他只会绕着最可悲最唯利是图的揣测转圈。希望您能再相信他一次。”

白川看着俞亮端正的五官想,方绪的话你不能照单全收。最终还是把心里话憋回去,顿了半晌开口道,“你真的是个好师弟。”

俞亮礼貌的颔首致意,拉着有话说不出的时光离开少年宫。

 

方绪

“你就像个小男孩,把我拴在这和你玩过家家,我这个傻逼,信以为真,相信两个人能构造出幸福的结果。”

“我可以啊!”

“你不可以!”白川粗暴的打断他,“你是做梦。”

“你少把工作的失败,归到我头上。咱俩同时起步学棋,你落下了赖谁,什么狗屁围棋老师,愚痴的勤奋,根本是荒唐的自我欺骗。棋理的思想作为教条灌输,完全的浪费时间。你在干嘛啊,天天讲那些老生常谈,有意义么?”

方绪气昏了头,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,猛烈地一拳带着风打中他的下巴,他的眼镜直接飞了出去。

“方绪我警告你,平时我忍你让你,你不知道感恩,还蹬鼻子上脸了。”

“我不知道感恩,”方绪回过头,嘴角红肿,“感恩这个吗?”

“我是你师兄,还是有资格打你的。”白川指着他说。

“我宁愿你不是我师兄!”方绪喊道。

“你的心太狠,太无情了,白川。”

他看着他,“白老师,我不是你的桃李天下,不是你寄托希望即可放飞的鸟,不是你目送背影就能满足的虚妄,我是你的爱人,是你的另一半。我要你的一生,没有你我会死,你敢这么说吗?

师兄啊,所有人都说我决绝,跟你比我算个什么呀。你多厉害,说不升段就不升了,说辞职就辞职,说分手就分手,师兄,这些年,你有没有后悔过?”白川没有看他。

巨大的虚脱感笼罩在客厅,稍微呼吸都要结冰。片刻后,

“随你吧。”方绪咧咧嘴,轻轻地说。

回答他的是重重地关门声。

 

方绪从梦中惊醒,他走到洗手间草草洗了把脸。眼皮的伤恢复的差不多,戴上眼镜基本看不出来。他掏出手机,果不其然,仍然没有白川的消息,工作上的事不知道攒了多少。

方绪刚想把手机收起来,一个darryring的用户反馈吸引住他的目光,像活眼一样点亮了脑部皮层。

他回忆起喝多那晚,他跑去DarryRing专卖店,跟店员哭着喊着要买一个适合男人带的钻石戒指。他要和白川求婚,他想给白川一个与众不同的求婚仪式。

方绪颤抖着打开许久未曾动过的属于白川的黑子棋盒,灯光下两枚戒指交错,闪闪发亮的钻戒下压着他丢失的尾戒。他把自己的戒指摸出来带上,接着把钻戒摆在棋盘中白川常下的小目位置。

方绪想,我这一生,不是在吃自作孽的苦就是走在自作孽的路上。

 

白川

月末时白川去了趟兰因寺,时光说这个地方很灵验,只要心诚,长寿、消灾、事业、桃花都能得到保佑。时光本人是不太虔敬的,既然他都这么讲,必是值得一来。

他向上爬,道旁都是郁郁苍苍的树,山的最高点有一座小亭子。很像小时候他俩下棋的那座,白川止步于此,突然想起方绪和他告白的场景。

那天他开着车,在高楼间兜兜转转,面对车来车往差点迷路。白川问他去哪儿也不肯说。

太阳都落山了才找到那个公园,当时是秋天,白川哆哆嗦嗦的站在风里,想骂方绪是不是有病。也不知道为啥一看见方绪他就来气,尤其是这里算是他屈辱的常败之地。白川压着火,看他穿着骚包的花衬衫来回踱步。

“白川,我们在一起吧。”他终于停下来,眼睛发直的提议道。

“什么?”因为太过震惊,白川呆住了,过一会儿才无奈的问,“你抽什么风。”

“不是抽风,是我喜欢你,喜欢你好久了。你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,一看见你周围都会发光。”他滔滔不绝的讲着,看起来又难以启齿又如此坦诚。

“你可真肉麻,让我想想。哎,拉我手干嘛。”

“咱俩下盘棋吧,我赢了你就听我的好不好。”

“滚吧你,十岁起我就下不过你了。”

“好,那咱走。”

“干啥?”

“买戒指去。”

“我还没答应你呢。”

“边买边想,不耽误,好师兄。”方绪藏不住笑,他的手死死拉着白川,“戒指的口号怎么说来着,这一刻让我们相爱吧!”

 

白川慢慢地爬到亭子里,山顶的风光很美,他稍微歇息片刻,把衣领整理好。

一口气从斜坡跑下去。

他站定,从山下回眸,亭子低了些小了些。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人了。

白川想,终于棋盘上只剩下他一个。

 

 

 

(完)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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